詩的開頭就點明了題意:“苦相身為女,卑陋難再陳?!薄翱嘞唷?,本是一種以貌相算命的迷信,認為貌相苦則命苦。詩人卻首先點破“身為女”即是“苦相”,而男兒卻“墮地自生神”,用對比的寫法提出了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人的命運,難道真的是取決于人的貌相、性別,而不是取決于社會地位和社會的倫理、風尚嗎?詩人并沒有直接來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通過對女主人公一系列不幸遭遇的陳述,來揭示正確的答案。
在具體地描述女子的“卑陋”之前,詩人首先采用揚彼以抑此的對比手法來概寫男子的命運:“男兒當門戶,墮地自生神。雄心志四海,萬里望風塵。”當門戶即當家,亦即處于家庭經濟的支配地位。男子當家,這是由封建宗法制度所決定的。因此,詩歌剛開頭,就已經暗示了“命運”與經濟地位、與社會意識的關系。接著,詩人通過女子降生成長、出嫁、被遺棄三個階段來具體敘寫她們的不幸?!芭裏o欣愛”四句,是寫女子從一出生便不受歡迎,成長中也備受歧視與約束。“垂淚適他鄉(xiāng)”八句,寫出了女子出嫁后在婆家的地位。詩歌運用了一連串的比喻來表現(xiàn)主題:“忽如雨絕云”,比喻女子出嫁似潑水難收,意味著與家人生離死別;“婢妾如嚴賓”是說明婦女在婆家地位的卑賤,毫無溫暖可言;“情合同云漢,葵藿仰陽春”,是用牛郎織女相會比喻歡愛的難得與短暫,又用葵藿向陽比喻女子對丈夫的仰賴,這就說明夫妻的恩愛既不久長,又不牢靠。最后八句寫女子被丈夫厭棄。這一部分又連用了四個比喻:水與火比喻感情背乖,絕不相容;形與影比喻親密;胡與秦比喻疏遠;參與辰比喻永久的隔絕?!靶斡啊迸c“胡秦”是對比反襯,“胡秦”與“參辰”又是對比遞進。這一連串比喻的運用,用簡潔凝煉的語言準確而生動地寫出了主人公的悲慘命運,增強了詩歌的形象性與感染力。
這首詩歌對女子神態(tài)、動作的刻畫并不著意雕琢或渲染夸張,卻能生動傳神。如“藏頭羞見人”一句,既寫出了少女害羞的神情,也寫出了管束之嚴。“低頭和顏色,素齒結朱唇”二句,表現(xiàn)了女子忍氣吞聲的表情與逆來順受的溫順性格。而“跪拜無復數(shù)”這五個字,則更能激起讀者對女主人公的無限同情。像這樣品貌端正、溫順善良的女子,卻“百惡集其身”,最后慘遭遺棄,這究竟是為什么?詩人用“玉顏隨年變,丈夫多好新”二語,進一步揭示了悲劇之所以產生,并不是女子本身品行不端,更不是什么“苦相”,而是由于男女不平等的社會地位與男子可以隨意拋棄女子的封建道德觀。這也就更進一步點出了“女子苦相”的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