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日已長，山晚半天赤。蜀道多早花①，江間饒奇石②。石柜曾波上，臨虛蕩高壁③。清暉回群鷗④，暝色帶遠(yuǎn)客⑤。

（此段敘景。上四蜀道時景，下四閣道幕景。日初長，故晚猶赤。地氣暖，故早放花。水光上映，則高壁影蕩，日落鷗還，則暝色侵客矣。《杜臆》：“清暉回群鷗”已奇，“暝色帶遠(yuǎn)客”更雋。）

①何遜詩：“村梅落早花?！雹凇端?jīng)注》：盛弘之謂：空泠峽有五六峰，參差互出，有奇石?！冻o》：“谿谷嶄巖兮水曾波?！雹酃薄督x》：“迅蜼臨虛以騁巧?！薄端?jīng)注》：“高壁緬然，與霄漢連接?！雹苤x靈運詩：“山水含清暉?！雹萦郑骸傲舟?jǐn)筷陨??！睂O綽詩：“遠(yuǎn)客興長謠。”

羈棲負(fù)幽意，感嘆向絕跡①。信甘孱懦嬰，不獨凍餒迫②。優(yōu)游謝康樂③，放浪陶彭澤④。吾衰未自由⑤，謝爾性所適⑥。

（此段述懷。羈棲絕跡，有負(fù)幽意，實以身弱，不能搜奇，非但迫于饑寒也。吾衰句，承孱懦。謝爾句，承陶謝。此章，亦上下八句。）

①陳子昂詩：“感嘆情何一。”王康琚詩：“絕跡窮山里?！雹谔諠撛?，“凍餒固纏已?！雹邸对姟罚骸皟?yōu)哉游哉?！倍判蘅稍唬褐x玄封康樂公，孫靈運襲其封，與何長瑜等以文章賞會，共為山澤之游。詩家稱康樂乃靈運，非玄也。④《蘭亭記》：“放浪形骸之外?！碧諠摓榕頋闪?，注見前。⑤《古詩為焦仲卿妻》：“汝豈得自由?！薄军S生注】陶謝二公，適性于山水，此皆能自由者。⑥謝，猶言讓也。古詩有五字皆平者，曹植詩“悲鳴夫何為”，杜詩“清暉回群鷗”是也。有五字皆仄者，應(yīng)玚詩“遠(yuǎn)適萬里道”，杜詩“窟壓萬丈內(nèi)”是也。有七言皆平者，崔魯詩“梨花梅花參差開?！庇衅哐越载普?，杜詩“有客有客字子美?！钡诠旁?，可不拘耳。

-----------仇兆鰲 《杜詩詳注》-----------